50. 聚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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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别了上官采音和南臣，玉戒握着镜子呆坐在地上。

被在乎是种什么感觉？玉戒到现在都不清楚。清珺的在乎太过隐晦，二十年未有一丝察觉。

在她的记忆篇章里，清珺作为师父只占据很少的篇幅，甚至没有大师姐的多。她不禁开始思考，究竟是什么时候，或是什么契机，让他开始在乎自己。

脑海里浮现师父的身影，他总是一袭白衣，无悲无喜。回想他们的一点一滴，和师父吃饭、划船，和师父看风景、逛市集……有那么几次，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，在被察觉后又悄然收回。也许就在某个瞬间，他对玉戒超越了师徒之情，她却浑然不知。

师父的身影逐渐变得具象化，她发现手上的三界镜开始出现影像。

画面里，师父将一块木牌钉在墙上，木牌上刻着一个大大的“戒”字。

“师父，为什么叫‘戒园’呢？”说话的是燕几许。

师父的声音一如记忆中那般沉静。“是为了告诫自己，有些事要时刻谨记。”

“什么事要让师父时刻谨记呀？”燕几许言语带笑。

师父淡道：“没什么。你去歇息吧，这里我来打理。”

玉戒对这里太熟悉了，当初她在这待了五百多年，园子里的一花一草都如数家珍。最初的「戒园」还是一片空旷土地，看见师父将种子撒进土里，玉戒这才知道那些花草都是师父亲手种的。

一晃百年过去，园子里早已花繁叶茂，唯有玉石恒久不变地躺在那。师父不常露面，那个时候他就习惯把自己闷在屋里。反倒是歧连上神很有兴致，闲着没事掸去灰尘，拔除杂草。

某天师父带着一个金色物件出现在眼前，玉戒一眼便认出那是曾经承托玉石的架子。第一次见山伯伯时他手里就拿着它，金灿灿的很惹眼，玉戒对此印象颇深。

师父双手把玉石捧起，小心翼翼放在架上，在石头前伫立很久。玉戒透过三界镜对上他的眼睛，他也像是透过玉石看着自己，两个目光在跨越时空后交汇，刹那间心弦拨动，荡起无声回响。

又过了不知几百年，师父出现在镜中。他似乎怀揣心事，盯着玉石面色凝重。下定了某种决心，他在架子的尖角处划破手指，指尖渗出的血没有流下来，而是被架子吸纳。一瞬间架子仿佛活了过来，连同其上玉石微微发颤。接着从他指尖源源不断散出白色灵气，也被架子吸纳，尽数融进那抹金色中。

玉戒有些紧张地盯着着三界镜，她不明白师父的举动。金色的架子像吸血鬼一样贪婪地吸收着灵力，渐渐地师父开始站不稳，他弯下腰用另一只手撑着腿，没有停下的意思。

“师父！”燕几许的出现像个救星，玉戒悬着的心暂时放下。她扶起师父，语气急切：“您为何用自己的灵力？”

师父摆手：“不要声张。”

“师父，聚灵之术伤身，您不要勉强自己！”燕几许在一旁干着急，师父没说话，也没停下。

聚灵之术是什么，聚集灵力的法术吗？玉戒思索。

“师父，它早晚会开智的，您何必急于一时？”燕几许开始说些听不懂的话。

“你都知道些什么？”师父拧眉看她。

“我只知道这玉石对您很重要。但是您的身体更重要！”

“无妨。”师父执意。

燕几许不知何时绕到师父身后，将手掌按在他背上。“弟子帮您！”

“不要！”师父强行切断了传输，一时间灵力混乱，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。

燕几许吓坏了，慌忙收手。“对不起！弟子错了！”

师父抹去嘴角鲜血，声音虚弱。“这是我自己的事，不需要你帮忙，你走吧。”

“师父……”燕几许带上哭腔。

“走吧。”师父又重复了一遍，手上的灵力还在输送。

玉戒拿着三界镜的手都在颤抖。山伯伯曾说，灵力浸染，万物开智化形。回想晴水说过的话，几百年前师父大病一场灵力受损，不正是自己开智的时候？

没想到自己开智竟是师父牺牲灵力换来的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？为什么说玉石很重要？

忽而画面一转。漆黑的夜空之下，两军对峙的战场，剑拔弩张。透过摇曳的珠帘，她看见对方阵营站出来一女子，很是眼熟。

“兆幽，你不过一颗顽石，既无妖根也无魔骨，你凭什么做冥主……”

看着这一幕，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
她名为兆幽，有着无边修为，众妖魔臣服在她脚下。这是她继位冥主的一百年，也是她寿数倒计时的二十年。

兆幽继位后不久便参透了道法，修为大增的同时，她得知自己寿数将尽。

她曾四处搜罗续命之法，皆一无所获。这一战是她亲自讨伐魔尊无间，脚下魔军渺小如蝼蚁，笨拙地挥动手中武器，煞气弥漫的战场陡然出现一缕白烟格外醒目。

她心下了然，这便是她要找续命之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