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两人靠近些,笑一个,哎,对……恭喜你们!”
“咔嚓”一声,一双笑脸定格在红底相纸上。
踏出民政局的那刻,春日艳阳晃得他不自觉眯了下眼。
他低头看向身边的姑娘,她也眯起眼对他笑,阳光将她的面庞照得几近透明,她扎着利落的马尾,从楼梯往下跑的时候发尾一晃一晃,一瞬晃过了十余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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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学到“寄人篱下”这个词,是在小学某堂语文课上。
“篱”是个生僻字,老师在黑板上一笔一划教着大家,许孟宽分心去看成语释义,不由得恍然,原来他的经历可以用简单四个字来概括。
父母在外拼搏,将年幼的他留在老家,打从记事起,他便一直寄住在亲戚家。
最开始是住在外婆家,外婆去世后便来到了姑姑家,后来又去了舅舅家、姨妈家……
小小的他像个行李一样,被打包辗转寄存,将将习惯这处的生存法则,一睁眼又到了另一个环境。
去年过年的家族聚会,有人不知从哪翻出一盒老旧的录影带,和一台俨然成古董的放映机。
影像里,录着的也是某年的家族聚会,有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对着镜头,抑扬顿挫地背着刚学会的古诗。
背一半他卡壳了,周围响起友好的笑声,和句句鼓励,小男孩毫不尴尬地笑了笑,抓抓脑袋背出了后半首,结束后还得意地给自己鼓鼓掌。
“宽仔,这是你。”有长辈拍了拍他,“还记得不?”
许孟宽微笑摇摇头。
他盯着画质模糊、色彩诡谲的画面,当中的小男孩看起来陌生又熟悉。
这是他吗?
他为什么敢在那么多人面前高声展示自己,他为什么出错了不会害怕,他为什么对自己充满自信?
画面切换到另一个小孩,许孟宽松了口气。
他不太敢面对幼时的自己。
对上那双明亮又机灵的眼,他总怕那个小男孩会质问自己,问他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。
犹记得最初从外婆家搬到姑姑家时,姑姑蹲在他面前,抱着他说:“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,你把我当妈妈看就好了。”
他当即笨拙地喊了声“妈妈”,引来一片哄堂大笑。
表哥比他大上三岁,两人住在同一间房。
那晚他们吃了丰盛的晚餐,姑姑帮他洗了澡,他开心地跑进了房间,踮起脚刚关上门,听见表哥说:“她是我的妈妈,才不是你的,你妈妈不要你了。”
他站在门边,愣怔了好一会儿,半晌才憋出一句“晚安”。
年幼的他头一次失眠了。
躺在黑暗里,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。空气很陌生,被褥的触感很陌生,不远处躺着的那个人也很陌生。
恍惚间世界变得好大好空,他缩在一隅瑟瑟发抖。
第二天他便发烧了。
表哥承了母亲的任务,几次三番喊他起床,而他昏睡着没有察觉。
不知表哥是否发现他的异样,总之,直到姑姑不得已进屋喊他时,才发现不对。
冰凉的体温计,雪白的医院天花板,刺鼻的消毒水气味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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